澜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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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澜璇

(墨澜顾璇知己情,私设墨琼顾汐小时候没有见面,墨澜顾璇也从未告诉她们相互在的地方,HE) 

(一) 

        顾汐怎么也没想到,她在旅途中碰上的知己墨琼的师父,竟然是她师父的知己。 

        这还要从两年前说起。半年前顾汐的师父顾璇病重。沉睡前嘱咐顾汐一定要找到她的毕生知己,她们有一个十年之约,无论如何她也要赴约。顾汐便承载着寻找师父知己和发扬京剧的两个目标上路了。但她涉世未深,还没走出扶风多远就被坑走了钱财。 

        万幸,她遇见了一位武艺高强且随身携带许多银子的女子,便得到了保护。这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说,她也是为了找她师父知己。她说她师父因被奸人陷害而身受重伤,双腿瘫痪,无法行走。她记得她的师父说,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赴那十年之约,于是她便带着师父的信物一路询问,顺便培养自己的势力。她们两个人有共同的目标和方向,很快便成为了至交。 

两年后,墨澜得已澄冤昭雪,墨琼的聚咏堂,顾汐的潇澜园已名声大噪,但顾璇仍未苏醒。 

虽然没找到那位“师父的知己”,但墨琼仍要回西戎师父那一趟——她要把师父接到扶风。师父一直很喜欢扶风,却一直没有说缘由。顾汐也想见见自己这位至交好友的师父,便和她一同前往。 

到了西戎,顾汐才见到这位名扬声外的常胜将军。与她想的很不一样,没有什么英姿飒爽的英武将军,只是一位坐在四轮车上的女子,看上去十分娴静。一瞬间,顾汐险些以为这是她的师父顾璇。 

“玖璇,这就是你的朋友吗?”“是的,师父,她是我的知己,顾汐,字潇澜。”知己……这个词她已经好久没听到了。墨澜看了看顾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顾璇。她还记得当时顾璇的样子,也是如此充满着少年气息。她冲顾汐笑了笑:“你好。”她和顾汐清谈起来。 

顾汐看着墨澜如此和善,胆子也大了起来,说道:“墨澜姑姑,你好像我师父,不是说样貌,只是您跟我师父一样温柔,我师父也对我特别好,从来都不罚我,只是师父身体不好,昏迷前把一个信物托付给我,让我通过这个信物找到师父的知己。师父很在乎那个知己,据说她们有个十年之约,就是现在都十二年了,也不知道还找不知道得到了……” 

墨澜听着如此耳熟的话语,又想到顾汐的姓,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潇澜,你的师父叫什么?”顾汐愣了一下,回答道:“师父的名讳为璇。” 

璇、顾姓……顾璇?顾璇!是她吗?墨澜虽然已经十有八九确定了顾汐的师父就是她要找的人,但她仍然要确认一下:“潇澜,你能把那个信物给我看一下吗?” 

“哦,好。”顾汐从怀中拿出信物,还一边说着,“墨澜姑姑,您也是习武的,您能给我看看这剑穗有什么特殊的吗……”墨澜听到“剑穗”二字,瞳孔突然放大。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剑穗,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没有说话。 

“墨,墨澜姑姑?”顾汐有些疑惑。她突然瞥见墨澜腰带上别着一支玉笛和锁麟囊。玉笛上面的花纹与师父的那把玉琴一模一样。她突然有个惊骇的想法:“墨澜姑姑,莫非……您便是我师父的知己?” 

墨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摸索着十余年来依旧崭新如初的剑穗,问道:“阿璇她......怎么样了?” 

顾汐瞧墨澜这样,也清楚了,连忙回答:“师父她向来身子骨不好,近些年越发严重了,两年前师父陷入了昏迷,不知何时能再醒来,我便想找到师父的知己......也就是墨澜姑姑您,兴许您一去,师父就能从沉睡中醒来......” 

墨澜沉默了一瞬,随即说道:“明日,回扶风。” 

阿璇,我来了。 

快马加鞭未下鞍,一路仆仆回扶风。当来到潇澜园时,看到园子这些熟悉的景致,愣神了一瞬,喃喃道:“十二年了......这里从没变过。”她快速下马,径直奔进了顾璇的厢房。当看到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顾汐时,她怔了一下,随即快步到顾汐身旁,跪坐在榻旁,握住了顾汐的手:“阿璇,我回来了。” 

一旁伺候汤药的顾沄看到了墨澜,隐有印象,不只是因为常胜将军的名号。他在整理顾璇的书房时看到了一卷画轴,画轴上便是师父和这个人,一个弹琴,一个吹笛,身处潇澜园中,落英纷纷——一幅宁静祥和的场面。 

“她怎么样?”顾沄听到墨澜这样问道,连忙回答道:“师父只是昏迷......”“一般的昏迷怎么会持续两年?”随后赶来的顾汐都怔住了,连墨琼都有些惊异:师父很少发怒,即使是之前赵玦的事她也是鄙夷多于愤怒。这次怕是真着急了。 

“您别激动,我请最好的医师看了,说是心神劳累,只要休息便能好。”“那为什么两年了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或许……师父是在等人。” 

墨澜突然沉默了。良久,她说: 

“今晚让我照料她,好吗?” 

夜晚,顾汐和墨琼倚在屋顶上望月。顾汐靠在墨琼的肩膀上,看着屋里墨澜为顾璇忙前忙后的身影,不由得好奇地问道:“阿琼,墨澜姑姑和我师父到底怎么认识的?” 

“我不清楚,但肯定十分美好吧。” 

(二) 

墨澜第一次见到顾璇,是在现世。那时京剧已经很不景气,偌大的城市唯有顾璇的园子还在坚持京剧戏曲。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停停停!唱的都是什么玩意?咿咿呀呀的做派让人看着厌烦!”台下有个人吵吵上了。台上扮着薛湘灵的顾璇怔了一瞬,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唱戏——老祖宗的规矩,戏一旦开始,无论有什么外界打扰,都不能停。 

“哎,我说你听见了没有!还不赶紧给老子换个场?”这个砸场的人看着顾璇根本没理他,感觉面子上挂不住,又喊了两句,随即就想上台阻止这场戏。 

“哎,我说,您别扰了别人的兴致啊,别人唱戏唱的好好的,您为什么如此不快啊?”一个清冷的女声说道,她拦住了那个想挑事的人。“关你屁事,老子花钱买的票钱,我让她给老子唱什么她就得唱什么!”腰间别着一个锁麟囊的女子轻笑一声:“您看看,这周围可不少人呢,您要包场不如把我们的票钱也付了?”“你,你这是在无理取闹!”“这位先生,是谁在无理取闹我想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我可要提醒您,您现在的做法违背了扰乱公共治安,若是我叫警察来这场面怕是也不好看吧!”“你!”那个人狠狠地瞪了那个女子一眼,随即说道,“行,这戏我还不听了!”说着,他便边骂着脏话边离开了。在听戏的观众都窃窃私语,反而是刚才那位制止他的女子,只是回到了原来的座位,认真地听着《锁麟囊》,还轻轻地跟着吟唱。台上的顾璇听了去,虽面上不显半分,依旧认真地唱戏,但心里却在默默地感激这位不知名的女子。 

“这都是神话凭空造,自把珠玉夸富豪。麟儿哪有神送到?积德才生玉树苗。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饥渴胜琼瑶……”一曲终了,顾璇鞠躬下台,临下场前她看了看观众席,却没有发现刚才那名女子。她有些失望,但还是先回后台卸妆去了。 

顾璇刚下后台,还没来得及换行头,一旁演赵守贞的青衣悄声提醒道:“璇姐姐,那位帮我们的观众来后台,说要见你,你看......”“将她请进来。”虽说这不合规矩,但因为这位女子今天帮了她,她也愿意破个例,让她来后台看看。 

不过多时,女子便走了进来。看到还未卸完妆的顾璇,便安安静静地在后台坐着,没有多加叨扰,也没有左顾右盼,东拿西碰的。顾璇见此情景,更是对这名女子的好感加了不少。 

待顾璇卸完了装,脱下行头,墨澜才上前,帮她递了张纸巾。顾璇一愣,随即接过:“谢谢。” 

“刚刚……多谢你帮了我,不然这场就砸了,”顾璇说道,“我叫顾璇,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你好,我叫墨澜,是俊咏堂的新堂主。”“俊咏堂?你学咏春?”“对,我的拳馆就在这个园子的对面,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 

“好……”顾璇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哎,戏可都演完了怎么着这角儿还摆着架子不出来了怎么着?”顾璇皱了皱眉,是刚刚那个闹事的人。 

“顾璇,要不我……”“谢谢,我可以自己解决。”墨澜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还不是很相信她的武力值,直到顾璇轻松放倒那个人后,墨澜才彻底相信了。 

“你……你那么厉害?”一旁和墨澜一起来的俊咏堂的教练目送这那个人狼狈的逃跑,惊讶地说,“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在台上给他个教训?” 

顾璇刚要答话,墨澜就抢了先:“梨园行的规矩,戏开了场就不能停。”顾璇有些钦佩地看墨澜一眼:“是的,还有,老祖宗的规矩,观众是衣食父母,只有我们依着衣食父母,万没有衣食父母迁就我们的道理。” 

“那你为什么……”“因为这位衣食父母不同意啊。”顾璇看着墨澜,调侃一句,“刚才我不理他,是因为当时他是买票进来听戏的,万没有把衣食父母轰出去的规矩,现在散了场他还来找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不怕少了个观众吗?”“只有真正懂戏的人才是观众。”顾璇淡淡的说道。听到这里,墨澜真正对顾璇这位伶人有了兴趣:“你刚刚使用的招数,是咏春里的。” 

顾璇见墨澜发现,也不卖关子:“是的。小时候我身子骨不好,便去俊咏堂学了几年咏春,后来因为拜师京剧演出多了起来,也没空再学了。” 

“那我能请你到我们现在新的俊咏堂来参观参观吗?”“好啊,我也有好些年没回去看看了。” 

“墨澜,你也懂京剧吗?”“嗐,我就是一戏迷票友,了解一些梨园行的规矩,会那么一两出折子戏罢了。我第一个听的的就是程派京剧《锁麟囊》,小时候我奶奶还给我做了个锁麟囊呢!我一直带在身上。”“我当初第一个学的也是《锁麟囊》,看来我们和《锁麟囊》倒也颇有缘分。” 

“哎,我听你唱的《锁麟囊》,味儿跟其他前辈的唱法都不相类似,这是为什么?”“嗐,那是我的习惯,曲后的最后一个字一定要甩腔,已经算是我的一种标识了。”“原来如此!” 

“我看你的招数真的不错,有空常回来看看,帮我们这新学生摆摆架势?”“行啊,你有空的话也来我这园子听听戏,头排最中间的位置给你留着。”“好。”从前,顾璇从没遇见一个人如此懂戏,如此尊重她对京剧的认真,墨澜从前亦从未见过有人对于传统和她一样如此热爱。她们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伯牙子期,可以一同携手将传统发扬光大。 

可惜,世事难料。当顾璇听到了墨澜转让俊咏堂时,她直接跑到俊咏堂去质问墨澜:“墨澜,你为什么要放弃咏春?”“没什么为什么,只是咏春已经过时了。”“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如今已不想在空守着这不挣钱的饭碗,你要想空守着你的传统就别来我这!” 

“你!”顾璇不相信墨澜说的话,她觉得墨澜绝对有苦衷,于是便缠着墨澜,一直到十字路口:“墨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卡车的声响打断了顾璇,她还没反应为什么原本直行的卡车突然左转直冲向她,墨澜便将她推开了。顾璇跌坐到地上,惊恐地看着墨澜被卡车撞飞。 

“墨澜!” 

医院。 

顾璇木讷地拿着几十张病危通知书,听着医生遗憾地下达消息,只是问道:“她……现在在哪个病房?”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询问医院的出口一般,但她颤抖地紧紧握着病危通知书的手暴露了她的真实情感。“右转直走,最后一间。” 

当顾璇走到最后一间病房,她缓缓的抬手,仿佛用了她毕生的力气,敲了敲门。 

“……请,咳咳,请进……”顾璇打开房门,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很突兀。顾璇沉重的往前走了两步,一直到墨澜的病床边:“墨澜……” 

“阿璇……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只是......”“我知道,我都知道,是不是那个砸场子的人,是不是他干的......”“他说,只要我死了,他就会放过你......”“不是,他明明是冲着我来的,你为什么要推开我......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啊!”“阿璇,不要再说这些了......”墨澜将自己的锁麟囊放到顾璇的手中,“阿璇……给你……很早就想送给你,一直没有机会……”顾璇接过锁麟囊,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墨澜……” 

“阿璇......你能再给我唱一曲《锁麟囊》吗?”“......好。” 

“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墨澜听着带着哭腔的《锁麟囊》,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而顾璇,在唱完《锁麟囊》后,则回到了墨澜的身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睡着了——来见墨澜之前,她服了安眠药。 

既不能同生,那便,同死罢。 

(三) 

顾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这个不知名的大陆,连京剧和咏春都没有,身旁只有一个“人”——她说她叫殇,是时空管理者,因为操作失误,导致顾璇和墨澜穿越到了这个大陆,以致于她失去了法力,现在也没办法将她们带回去。无奈,顾璇只能在这个大陆上生活了——想来也是,本来都应该往生极乐了,谁料上天又给了她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使用。 

顾璇审视了一番自己穿越过来的身体。大概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但这幅装扮却是小少爷的样子。殇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本是个孤儿,被行医师父捡到后将她装扮成书童,教她学医——这个世界男尊女卑,女子不能学医甚至学武。顾璇怕离开这位师父不学医会让他老人家伤心,也自知在这个世界戏子是不受待见的,所以她想先提升自己,再找机会去唱戏。神奇的是,那个墨澜送她锁麟囊竟然随着她的灵魂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 

一晃十载,顾璇已经成为了扶风城内名气不小的医师,可就在顾璇及笄的这一年,她的师父过世了。这位师父虽不比前世她的京剧师父与她亦师亦友,说是师徒更是忘年交的关系,但也是事无巨细整十年,也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师父只有她和师兄两个徒弟,在将师父的后事处理完后,她便向师兄辞行。 

“哎,你这是要去哪啊?梨园行?”殇问道。 

“不,我们去军营。”“军营?去哪干嘛?在哪你很容易穿帮的!” 

“阿澜在前世说过,若是能有机会回古代,她希望参军,成为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军营当军医,于她也有个照应。”“那你直接用本名?”“当然不,不能让她知道我,”顾璇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锁麟囊: 

“是我欠她的。” 

墨澜很奇怪,自己不知为何穿越到异世,还是将门之女,这可真是天助她也,她在前世最盼望的一件事就是当将军横刀立马、仗剑天涯,这可是一件难得的好机会。于是,她便规规矩矩的在府里学武。九龄之年,父亲去世,她回乡丁忧。三年期满,金钗之年,她便与母亲告别,换上男装偷溜到东夷军营报了名,还拜师了大司马,有了一个师弟。师弟是师父捡来的,名字还是她取的——墨珌。三年来,她无一日松懈,终于被提拔到了参将。她还结识了新的朋友——一位军医。 

这名军医大家都唤他顾军医,无人知其真正的名讳。她与这位军医相谈甚欢。这位军医喜酸喜辣,物件儿总是什么整理整齐,亥时睡卯时起,心虚总是会摸耳垂……这些习惯……她曾经只在顾璇身上见过。而顾军医带给她的感觉,在前世只有她和顾璇有过。顾璇……墨澜躺在床上,又是一阵心痛。她贪恋这个世界的生活,但她更思念原来的世界,她不知顾璇是否还安好,是否还唱着她热爱的京剧。是否……她不愿再想下去。 

墨澜寝不能寐,便起床披衣,准备去顾军医那秉烛夜谈。刚走到顾军医的军帐前,她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墨澜起先并不是很在意,刚想通报一声,却猛然收住了声音。 

不对,这个世界没有京剧啊!墨澜之所以知晓这个世界没有京剧,是因为她从前在府里唱过《锁麟囊》,从丫鬟小厮嘴里知道的这事。 

这个世界没有京剧,也没有《锁麟囊》。还有这个甩腔,只有她会……所以,顾军医是怎么会……墨澜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偷掀开军帐的一角,窥伺里面的情况。她瞧见顾军医的手里拿着一个物件儿,瞧着像……像锁麟囊! 

墨澜一个冲动,掀了军账的帘子,走了进去。她看着顾军医仓皇地收起那个物件,却眼尖地看见了上面的花纹样式——分明便是当年墨澜赠给顾璇的锁麟囊!在得知顾军医的真实身份后,她反而玩心大起,想戏弄顾璇一番。 

她装作没有看见顾璇的小动作和慌乱的神情,自然地坐到顾璇身边。这让顾璇有些诧异,之前墨澜总是顾着男女大防,从不和她靠那么近。今儿这是怎么了? 

“墨参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没什么不适,就是来找你啊,聊会儿天~”墨澜说着,挑了挑顾璇的下巴。顾璇可是被吓到了:“参将,您这是做什么,我们两个男子……” 

“男子怎么了,若我说,我是女子呢?”墨澜调笑地说道。“墨参将可千万不要胡言……”“你又没看过,怎知我是在胡言?”“墨参将……”顾璇被这样大胆的墨澜搞的有些精神衰弱。墨澜见状,也不再逗她:“顾军医,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参将请说。”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顾璇一惊。墨澜怎么会和她说这个?“墨参将莫不是吃了小酒了,竟然都说胡话了。”“我没有在说胡话,”墨澜看着顾汐,认真地说。 

“那您……”“我确实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墨澜真诚地说。“这,这样啊……”顾璇不敢直视墨澜的眼神,略有闪躲:“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一点都不惊讶?”顾璇的眼皮跳了跳。她连忙说道:“顾某以前也是行走江湖,遇到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不是没有听过这些惊骇世俗的话。” 

“哦,既然你行走江湖,那你一定遇到过很多人吧,我能不能求你找一个人?”顾璇感觉不妙,但无理由拒绝,只得问道:“墨参将您要找谁?” 

“一位我前世的毕生知己。”听到这话,顾璇抿了抿唇,眼中是说不出的慌乱:什么意思,她怎么知道她也来到这里的?难道她已经认出来了吗?怀着这样的疑问,顾璇又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这位毕生知己,有什么特点吗?” 

“她喜酸喜辣,亥时睡卯时起,物件儿总是什么整理整齐,心虚时习惯摸耳垂……”墨澜看着手忙脚乱的顾璇将摸耳垂的手放下又试图遮挡桌上的辣酱陈醋和整整齐齐的卷轴,拉长声音说道: 

“还有,她姓顾。” 

前世,顾璇和墨澜因《锁麟囊》相识,在穿越后,又因《锁麟囊》相认。果真命中注定。 

顾璇知道,这次是彻底瞒不住了。她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之前便有所怀疑,刚刚才确认,”墨澜握住了顾璇的手:“阿璇,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是怎么来到这的,你怎么会来找我……”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一个个回答!”顾璇刚要解释,就听到营帐外传来喊声:“不好了,东夷人打过来了!”墨澜听到这消息,连忙起身,却又回头看顾璇一眼。顾璇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你赶紧去,不用管我。” 

墨澜深深的看了顾璇一眼:“我打退东夷后就回来,等我。”说完,她便冲出了军帐。 

墨澜出了军帐,就指挥着将士们杀敌,东夷人节节败退,墨澜便率领众军乘胜追击,却不料出了军营,突然一阵箭雨袭来,墨澜暗骂中了敌人的诡计,左闪右躲却仍没挡住,中了一箭。原本她不甚在意,但当她头昏目眩,脚步不稳之时,她才惊觉箭上淬了毒。 

在倒地的前一刻,墨澜仍想着顾璇: 

可惜,还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四) 

当墨澜再次醒来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她支起身子,环顾四周——以往她负伤昏迷,醒来后总能看见顾璇在她身边照料着她。 

可这次没有。手边只有一个锁麟囊。 

墨澜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喊道:“墨珌!墨珌!”此时一个小兵从营帐外进来,看到墨澜坐起连忙说道:“将军您可别再坐着,您伤刚好,赶紧躺下吧!”“将军?”墨澜十分疑惑。 

“是啊,圣上说因为你讨伐东夷有功,特封你为征东将军!”“什么?可……”可她根本没有继续讨伐东夷,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受了一箭后就昏迷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时,墨珌翻着书卷走了进来,看见墨澜醒来,先是惊喜,再看到小兵在这,又转为严肃:“谁让你进来的,赶紧出去!” 

“哎……”墨澜还没叫住小兵,他就已经出去了。她看着墨珌,良久没有说话。 

“将……师姐,您睡了整整一个月,还是赶紧吃点吧。”墨珌将一旁给墨澜备着的饭食端到墨澜面前,但墨澜没有接过碗筷,而是问道:“顾军医呢?” 

“顾军医因为此战立下大功,被圣上封为御医,现在应该已经进宫了。”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墨澜问道。“将,师姐,我哪能瞒你什么事……” 

“墨珌。”墨澜严肃地说,“我不问你,是希望你能亲口跟我解释。我再给你次机会,给我好好解释。” 

“将军……”墨珌叹了口气,“您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说我讨伐东夷有功?为什么我明明解了毒,顾军医离开了?” 

“这……”“说实话!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澜一边摩挲着手中的锁麟囊,一边听着墨珌的陈述,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墨珌说,顾璇看她昏迷,将她背回了营帐,先简单包扎抑住了毒素——此毒是东夷人的秘毒,她暂时找不到解药。墨澜的师父此时不在军营,若连墨澜都受伤了岂不是军中无人指挥?于是,她便换上了墨澜的将服,脸上抹了层灰,然后在军营冲到前线,伪装成墨澜的声线喊道:“将士们!跟我一起杀了东夷人!”东夷人没想到他们还能再战,瞬间了成为一盘散沙,节节败退,但顾璇却在和东夷首将打斗时被利刃划伤了右手。 

回到了军营,顾璇先撑着身子看着其他的军医将普通的伤员医治好,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想要调出解药——不止墨澜一个人,还有不少伤员都中了毒,现在她要与时间赛跑——而且她的右手受伤,行动更加不便。她花了三天三夜才调出了一个解药试验品,但她需要个药人来实验这药。最终,她决定自己当这个药人。她先服用了提取出来的毒素,随即又用了半成品的解药——她做了三天三夜才做出的成品,但她整整疼了五天。她试了半个月终于调出了成品,在把解药给墨珌让他发给众人时,她便离开了军营前往长安去拜见圣上。顾璇到达长安的当天,墨澜便获得征东将军的封号,然后顾璇就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这个锁麟囊。 

墨珌说完后,看着盯着锁麟囊出神的墨澜,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现在您……” 

“我们回长安。”“啊?”墨澜抬眼,望着帐外。 

“我不是征东将军了吗?自然要回宫请命。” 

还有,找到顾璇。 

到了皇宫,墨澜前去拜见皇上:“拜见圣上。”“爱卿免礼。”皇上笑意吟吟地说,“爱卿保家卫国,朕甚是欣慰。”“圣上谬赞。” 

“爱卿看上去年纪不大,芳龄几何啊?”“属下……”墨澜本要回答,却惊异地抬头。芳龄?圣上知道她是女子了?她连忙跪下:“微臣欺瞒陛下,罪该万死!” 

皇上斜睨着墨澜,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墨澜背后发凉时才缓缓地说道:“好了,朕不怪你,快快起来。”他虚扶墨澜一下:“顾爱卿都跟我说了你的身世,你是墨老将军的独女你怎么不早说啊,若早知你的身份朕一定把你安排进御林军,你哪至于受这些罪啊!此次征东你立了大功,你说,你要什么奖励,朕全依你!” 

“圣上,保家卫国驻守边疆是微臣本分,微臣万万不敢讨要赏赐,只是……”“只是如何……”“只是顾御医是我的至交好友,烦请圣上让我和她见一下,我想问她些话。” 

“这……”皇上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出了实情:“顾御医只在宫里留了一天,帮我把了脉开了个方子就离开了。” 

“什么?”墨澜不敢置信。皇上叹了口气,让太监总管把一封信递到她手上,“这是她临走前嘱托朕给你的信,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朕乏了,先回寝殿了,你慢慢看吧。”皇上离开后,墨澜颤颤巍巍地拆开信封。字写的歪歪扭扭——应是用左手写的。上面只有十个字。 

“恩已还清,此生不必再见。” 

三载春秋,扶风。 

“将军,您为什么要来扶风?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有特别的人。” 

“春秋亭外风云暴……”墨澜来到梨园的门前,梨园的匾额上写着“澜园”二字。这三年来京剧渐渐有了名气,而据说京剧的源头就在扶风,她便觉得顾璇一定在扶风。在梨园门口听到了《锁麟囊》,先是一怔,但继续听下去却失望地抿了抿唇——不是她唱的,没有那个甩腔,而且唱错了。也是,扶风那么大,会京剧《锁麟囊》的人又何其多,只是巧合罢。她叹了口气,正要离去,却听得一个温柔的女声严厉地说:“唱错了。”墨澜一愣,这声音……顾璇?!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墨澜听到这个熟悉的甩腔,终于冷静不了了。她都不顾规矩,直接推开了梨园的大门。 

梨园内,有个女子背对着墨澜,认真地教学徒唱戏。看到那身形,墨澜便知道,是她。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墨澜笑着接过了顾璇的腔。顾璇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就被放了一个锁麟囊。 

“墨澜……” 

“你不欠我什么。我害你左手受伤,不能再行医救人,是我欠了你。”“别这么说……”墨澜握住顾璇的手,说道:“我将锁麟囊和我自己赔给你。”顾璇久久没有说话,墨澜的眼神越来越失落,不敢再看顾璇。直到顾璇问道: 

“那,赔多久?”顾璇抬眼,笑着看着墨澜。墨澜听到这句话,眼睛又亮了: 

“一辈子够不够?” 

一年后,当墨澜正在帮顾璇教学徒时,皇上突然送来了旨意。当跪着听完皇上诉说边关告急,让她重回朝廷驻守边疆时,墨澜的心都凉了。她仅享受了一年的知己重聚时光,怎么会…… 

但,皇命不可违。 

在送别的那天,墨澜罕见的眼睛红了,而顾璇则含泪笑着唱道:“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墨澜,多保重,”顾璇将一支玉笛递给她,“这是我亲自做的玉笛,到了边疆,也千万别忘了我哦。”顾璇将一支玉笛递给她,“这是我亲自做的玉笛,到了边疆,也千万别忘了我哦。”墨澜接过玉笛,也连忙在自己身上翻找,最后将自己剑鞘上的剑穗取下,送给顾璇,“阿璇,这是当年我师父给我的剑穗,我将其赠与你,权作念想,好吗?”顾璇接过剑穗,抿了抿唇。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将腰间的锁麟囊递给墨澜。 

“阿璇……”“墨澜,我们定个十年之约吧。” 

“十年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一定要把锁麟囊还给我哦。”“一定。” 

“一定……”墨澜看着眼前依然昏迷的顾璇,喃喃道:“阿璇,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阿璇,我这辈子都给你,你不要走……”而此时,原本昏迷的顾璇似是听到了墨澜的呼唤,手指动了动,眼睛渐渐地睁开了。 

“墨澜……” 

“阿璇!” 

(五) 

屋内的响声惊动了屋顶的两人。顾汐刚要下去,墨琼便拉住了她:“给她们二老一点空间吧。” 

“阿琼,你说师父等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恨墨澜姑姑啊?”“不会。”“不会?为什么啊?”顾汐问道,墨琼似笑非笑,就是不回答。 

“阿琼!你就告诉我嘛!为什么不会啊!”墨琼点了点顾汐的头:“你个傻丫头,忘了你的名字是什么了?” 

“这我哪能忘,我名汐字潇澜啊!我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吗?”“傻丫头,你的字里有我师父的名讳澜啊!”“哦!原来如此!”顾汐这才反应过来,“你的字里也有我师父的名讳!” 

“不止如此。你看你们师兄妹们的名都跟师父的名讳一样以三点水为部首,师父给我们起的名字都跟顾璇姨母的名讳一样以王字旁为部首,你看是不是如此。” 

“顾沄、顾沐、顾汐、潇澜……墨珌、墨琼、玖璇……哎,果真如此!”顾汐说道,“可这又和师父她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就你还神童呢!一点都没开窍!”墨琼笑着说。 

“若非深爱一个人,怎会连收徒取名时都时刻惦念她的名讳呢?”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顾璇倚在墨澜的肩头,轻声唱道。墨澜握着她的手,亦附和唱着: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兜兜转转,这锁麟囊终于回到了墨澜的手里,不过她早已不在意这些。 

她们错过了十年之约,却在分别十二年后再见面。虽未完成一旬之约,但于一纪之时遇见。 

错过了一旬,那便还你一世。 

后记 

        “阿璇,你觉得,前世的我们,会合葬在一起吗?” 

“前世已经不流行双穴了,不过我觉得一起被火化倒是可以。” 

“......” 

“还有可能我们在太平间里呆着,又或者是成为人体解剖的试验品。不对,或许当不了试验品。我只是吞了安眠药,内脏齐全,还能解剖,你都被撞成内脏移位了,哪还能解剖呢......” 

“阿璇!” 

 

“阿琼,当年师父昏迷前,一直念叨一句话,我现在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在我临走前,师父也一直在呢喃一句话。” 

“待百年之后,双穴、并骨。” 

 

“阿琼......”“嗯?”“我们以后也会像师父和墨澜姑姑一样,即使身处异地,即使岁月流逝,心中一直挂念对方吗?”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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